2006年5月6日晚

奇遇記

        阿里山...
        真是個遙遠的地方...

        原本預定5/7上阿里山拍星星,兩天前看中央氣象局的預報,說週末阿里山是晴天,於是便很放心的準備著各種武器,誰知道到了前一晚,怎麼看衛星雲圖,都是多雲,天氣預報也寫著降雨機率40%...整個感覺就是明天天氣會很慘...

        一直天人交戰到早上七點多,最後,只好放棄,八點的雲圖跟雷達圖還是多雲,鹿林網頁上的即時氣象似乎也不樂觀,所以,就開始睡覺了 XD

        睡到傍晚,起來看了一下雲圖跟塔塔加即時影像,很生氣的發現塔塔加現在是半晴半雲,而早上雲圖上那堆濃濃的雲現在都不見了,再查鹿林即時天氣,發現網頁上顯示『Clear』,瞬間有種被打敗的感覺,啊~~~我沒有晴天命啊~~~~

        弄了一下雜事,到了八點,打完小隊員的電話,就跟 Koala 準備上山了,其實從頭到尾也沒有說好要上去,不過我們兩個瘋子都知道對方會上山,所以我們就這樣出發啦!

        等待總是漫長,近一年來,臺灣幾乎沒有好天氣,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在上山的路上直接看見星空了,但這次略略不同,在台三彎進橫山時,我驚訝的發現天空有一片雲縫,裡面露出了點點星光,哇!好令人期待啊...所以我也沒有在油門上客氣,一路上都是油門到底的狀態,一直衝刺到新樂,停下來,引擎還在轟隆隆,放著車子讓它冷車,我急切的走向新樂操場,一看,哇! 滿‧天‧都‧是‧雲! ><

        垂頭喪氣,跟Koala一起忘天興嘆,Koala問說『要把東西搬下去嗎?』

        我腦裡閃過一個念頭,一個剛剛在路上就有的念頭,如果天氣不好的話...

     『我們去宇老吧...』

        宇老,對Koala可能是陌生的,因為Koala從來未曾走進尖石大橋的方向,他總是跟著我們往水田、新樂的方向走,宇老位在那羅之後,是進入新光、錦路、司馬庫斯等山區的第一個至高點,在二十公里內會爬升近一千公尺,所以很值得過去一探,雖然我的油可能不夠...

        花了點功夫跟Koala解釋宇老,我還一邊分析如果在新樂以及如果去宇老的利害關係,不過我卻一邊跨上了車,意圖十分明顯,而且我們兩台車子都還沒熄火哩...^^

       『你的油夠嗎?』Koala果然馬上想到這個問題,經過了一番考慮,決定走了再說,油的問題...就看情況,不夠就只是停下來而已嘛...

        於是我們原路折返,並在尖石大橋處轉了彎,開始了陡峭的爬升,爬啊爬,我的小五十辛苦的跑著,有時時速還降到三十以下哩...

         終於,在約 13K 處,我覺得油可能不夠了,算了算回程可能的用油,我一邊尋找平台或是腹地,大概在 13.7 或 13.8K 左右,看到一個腹地,所以兩台車就停下來了,過了一會,連睡墊也都攤開了,我們躺在睡墊上,看看天上,有低空雲也有高空雲,高空雲還被月亮照的發亮,看起來就很悲慘,不過如果就這樣放棄的話,比賽就結束了,所以我們開始閒聊,才講沒兩句,Koala忽然問『還有多遠?』『六公里左右,宇老在 20K,怎?』『沒有啊...六公里的話,我想說看要不要用走的上去。』

        果然是 Koala會說的話,用走的,真是瘋了,但是我也是瘋子,想了兩秒鐘,認為可行,但是我們沒有立即出發,因為還在拍夜景....呵呵。

        十二點半,我們收好了睡墊,放棄了重型的器材,帶著雙筒跟相機開始走路,六公里,嗯...很快的啦...,一邊出發,仍然一邊看著天上的雲,哦?雲隙越來越多了喔?有希望!等一下三點說不定有機會天空全開哩!

         才走沒一公里,月光已經灑落大地,西邊的雲已經退去,我們在一座橋上拍著月光下的景色,偶爾還有一輛車經過...頗愜意的...

        發現天空越開越快,於是我們繼續前行,現在還不急,月亮還有四十度左右,至少還要一個小時才會解除月亮威脅,所以現在即使天空全開,也還不精采,但已經讓Koala驚嘆了,星星 真不少,Koala似乎不了解月亮的威力,還以為即使月亮下去了,也只是這般程度呢...沒關係,等一下答案就分曉啦!

         過了一下子,我找到了路旁的里程標示,15K,喔...我就說很快嘛...只剩五公里了...繼續前進繼續前進,過程中,偶爾有汽車開過,然後...又有一輛汽車來了,這次是個危險的轉彎處,所以我跟Koala避的很小心,但是車子卻越來越慢,我心裡評估這是怎麼回事?真的有人好心要讓我們搭便車嗎?不是吧?問路?不可能啊...

       『你們要搭便車嗎?』

        喔喔...這個問句馬上解除我的疑惑,瞬間飛快思考幾秒後,我問『呃...你們方便嗎?』

         一陣客套後,我們上了這輛小箱型車,車上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媽媽,猜測是他們其中一人的媽媽,但目前無法猜出是婆婆還是岳母。

         他們問『你們要去哪?』

       『宇老』

       『喔...我們也是...,我們上來賭賭運氣,看能不能看到那個寶瓶座...』

         我沒聽清楚,但是想也知道,看來是一組上來看流星雨的,真有毅力,半夜上山來,跟我一樣瘋;開到宇老要一點時間,路上我們隨意的漫談,我告訴他們,為什麼我們在半夜的山路上行走,順便還說了以前我其他的機車歷險記,他們也隨意閒聊,不知不覺,宇老到了...

         我飆淚了...宇老晚上怎麼這麼亮?這裡不是海拔一千多嗎?這裡不是沒什麼人嗎?路燈比清華大學還亮!

        站上宇老觀景台,那個開車的先生也拿了相機跟腳架,想做些什麼,但是跟我們一樣畏於路燈,只能站在觀景台上發呆,他說『算啦...大概沒看頭,好亮...要繼續呆嗎?去李棟山好了...』

        那位媽媽還在嘆息著『這裡跟以前都不一樣了...三十年前...』

        我腦中正高速運算幾種情境,如果我們要留在宇老,雖然感覺上是比較不麻煩對方,但是從他們的談吐與友善,他們很可能會陪我們留在宇老,並且等我們下山時載我們下山,不然就是會拉我們去李棟山,但是又可能會為難著是否要邀我們;評估了幾個狀況,為了降低對方困擾,我決定讓自己欠他們人情,畢竟這會比一起無聊的待在宇老的路燈下,或是讓對方困擾要不要邀我們去李棟山來的好多。

       其實以上的情境評估只有一秒鐘,所以我們要回到那位先生說的話『...[略]...去李棟山好了...』

        『嗯...我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?』我很小心地用禮貌但是自然的語氣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『可以呀!』對方欣然同意,嗯...反應的感覺與我評估的很接近,所以我的評估應該是對的...

        然後我們就上車了,前往李棟山中...奇遇,真是奇遇,不但迅速的上到了宇老,現在又跟著不認識的人往李棟山出發了,我與Koala相視而笑。

        前往李棟的路非常顛簸,搖啊搖,路上的坑洞、水漥、斷裂真的很多,我們搖了幾十分鐘後,來到一個岔口,他們把車停在這裡,我們一行人便下了車四處探尋有沒有好地點,最後到了一個人家附近,有個不錯的平台,但是, 也有一個很刺眼的路燈!

        我們還是在這停下了,至少旁邊還有一個水塔可以擋住路燈,天此時略略的開,把東西卸下並開始準備器材,那位先生也提著攝影背包等著天開,但天仍不肯開,總是偶爾跑個小雲隙出來,忽然,附近那戶人家搖搖晃晃走出一個老婆婆探查四周,原來是因為狗一直吠。

        老婆婆口齒不清的問我們是誰,這時候那位媽媽就開始發揮裝熟功力,結果,十分鐘後,留下一句話『我去她家喝個綠豆湯啊...』便跟那個老婆婆走了,對了,忘了說,那個老婆婆喝醉了...

        等啊等...天漸漸又合攏了...唉...,我們四個人坐在睡墊上不時閒聊兩句,過了一會,他們可能因為冷,所以體力消耗到了盡頭,便回車上去睡了,臨走前那位先生還說『等你們要走再把我挖起來吧..還有我媽媽回來的話,跟她說我們回去車上睡了...』喔...所以這位媽媽是婆婆呀...了解...不對不對,怎麼理解到別的地方去了,重點是他們實在人很好...連攝影器材都直接丟著說是可以幫我們壓著睡墊。

         剩下我跟Koala在風中消耗體力,我跟Koala討論這附近觀測的問題,也不知過了多久,忽然便看到那位媽媽跟老婆婆又出現了,但一直到他們走到睡墊旁,我才發現那位媽媽手上有一盤煎豬肉...好熱情的人...,想想看,你會請半夜家門外的人吃煎豬肉嗎?

        根據那位媽媽說,老婆婆把家中最好的食物都翻出來啦...還有酸菜豬血湯哩...,看了天氣也不好,而且那位媽媽似乎比較希望拿到車上去吃,所以我跟Koala迅速的收好所有東西,拎起來往車子前進。

        來到車子旁,看來他們還沒真正睡著,車門還沒敲就已經打開,但他們還在睡眼惺忪就被那盤豬肉驚了一下,隨後就在媽媽的催促下開始吃起宵夜...,嗯...真的不錯的肉,只是筋多了點,在如此熱情的人面前,最好別亂客氣推辭,多謝幾聲比較實際,大部分的肉被我跟 Koala 吃掉,令人嚇一跳的還在後頭,肉差不多吃完時,那位媽媽又變出一個蘋果...

       老婆婆一直問我們會不會餓,並且非常擔心我們在外面挨餓受凍,問我們要不要去她家住?要不要喝個熱湯?那位媽媽在五分鐘後,偷偷提醒我們趕快弄一弄上車走了,不然會沒完沒了...

       於是我們一邊感謝老婆婆,一邊婉拒老婆婆的盛情邀約,也一邊坐上車,連關個門也得抓準時間免得不禮貌,五分鐘後,那位媽媽又偷偷提醒駕駛的先生,直接開走,不然一樣沒完沒了...

       車子上路了,又是搖搖晃晃與偶爾的交談間雜著,路上還遇到打飛鼠的人,不過對方似乎今晚還未有斬獲,在那位媽媽再次裝熟但是很快就設法脫身的情況下,我們避免欠下第二頓宵夜的人情,就這樣開回了宇老,並且往竹東方向,下山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這邊的路雖然凹凸不平但比起李棟山的路可真算是平坦之至,不久便到了我們停車的地方,在一次又一次的道謝中,結束了這段奇妙的旅程,目送箱型車離開,我跟Koala又回到了三個小時前的位置,感覺好像一場夢一樣...現在是凌晨三點...

       等了約十分鐘,看來天沒有開的意思,所以我跟 Koala便開始往山下前進,並且一邊注意路旁是否有好的地點,就在一小段路後,天蠍的心臟跑出山頭來跟我打招呼,而一切似乎是那樣的巧合,路旁剛好有幾個建築物與腹地,我緊急煞車,並且停好車,就跟 Koala 跑出建築物很貪心的看著天空。

       雲隙一陣有一陣無,而且越來越大,值得期待,但似乎跟剛剛在李棟山的情況一樣不太開,銀河也是時有時無,真是吊人胃口。

       有毅力還是有點好處的,在四點左右,天就忽然這樣的打開了,全天銀河忽然就這樣劃出一道牛奶路,從東北邊剛出來一顆的仙后座開始,一路流向天鵝、通過天鷹、穿過蛇夫巨蛇,擦過人馬頭頂,灌注於天蠍尾上,而天蠍,已西橫在山稜上...

        該如何描繪這美麗?照相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...重要的是這一刻的驚艷與感動,我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夏季銀河了,可能可以用狂喜勉強形容一下我的心情吧?

        話說這是Koala第一次看到這麼刺眼的銀河,但感想如何我就不知道囉...

       照相不是最重要並不代表我們就不照了,一邊曝光相片,一邊構思幾種光線變化的構圖,因為我不熟腳架,結果有幾張星星拉線了...有點難看...唉...

       四點半天微白,在照片中可以明顯感覺到,不過還是有戲可唱,利用漸漸亮起來的天空當背景,配上殘雲與城市燈光,絕對有看頭;而天亮的很快,更亮些便無法拍天空與星星了,我們便玩起一些長時間曝光才能玩的攝影動作,玩沒幾張,天已經是大放光明,也是該下山了...

       下山時我玩起了上次的把戲,完全熄火溜下山,從尖石到宇老這段路可說是相當陡峭的,上山很耗油,下山時幾乎不會用到油,所以即使沒油,也可以一路溜下,可以溜到差不多 4K 的地方,約莫是天然谷溫泉、錦屏大橋處,後面友誼大段上波,於是我就不再玩了,啟動引擎,該回學校囉!

       由於油不多,回程使用經濟油速 50 km/h,結果回到學校時,油大概還夠跑一二十公里吧...早知道就直接衝上去宇老,不過那樣也就不會有這麼長篇的奇遇了...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?

       銀河仍然靜靜的躺在夏天的夜空裡,一如它千百萬年來那樣,但我已經在計劃下次再衝去宇老探查地形了...

       走吧...Koala...,上山囉?